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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6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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掛斷電話後,顧眉生回了會議室,除了科恩在等待,其他人已經回去。

顧眉生知道他有話問,“想問什麽,說吧。”她坐在會議桌上,細高跟鞋輕踩地毯,語氣漫不經心。

科恩不假思索,“當年在中東,你跟我說你沒家,可是林青宴告訴我,你是顧家女兒,富可敵國,你幹什麽騙我?”

顧眉生垂眸輕笑,她端起剛剛沒喝完的咖啡輕抿一口,笑道:“在當年那個場景,硝煙遍地,每天都有人死去,有家和沒家沒什麽區別。”

有家又如何?

她消失兩年沒一個人發現。

科恩摸鼻子,“你剛剛受到襲擊,收購案要不要停一停?先歇歇?”

顧眉生搖頭,眼神涼薄,“不用。”

“我要在蕭見山發表退位講話之前把埃裏希財閥吃下去。他怎麽可以全身而退?我要讓他一絲體面沒有的被趕出埃裏希財閥董事會!”

科恩納悶,“你怎麽這麽恨蕭見山啊?我爸被他從家族裏趕出去都沒你那麽咬牙切齒。”

顧眉生把咖啡飲盡,“也許我是個變態,就喜歡整治些表裏不一的中年老男人。”

科恩:……



顧眉生出會議室,走出大廈,去地下停車庫。

剛走進,她看見車裏有人,“你怎麽來了?”

陳清時開車門出來,眉眼清雋,風衣筆挺,“看看你傷的怎麽樣。”

顧眉生走上去抱了抱他,他身上的氣息讓她有安全感,“我沒傷到,就是把一個人扭到骨折,另一個人被玻璃震碎毀容。”

陳清時單臂攬住她腰肢,另一手輕拍她背脊,答非所問,“顧眉生,想做什麽都可以,我永遠支持你。”

顧眉生深吸一口氣,把觸動壓到心底,語氣輕快道:“說得輕松,你不表示一下?”

“比如呢?”

“比如把蕭見山財產凍結掉。”

“不止如此。”陳清時撫摸她柔軟長發,眼神淡漠,“還要把他勾結境外的勢力的事情公布,讓他身敗名裂。”

在顧眉生看不到的地方,陳清時的眸光冷到滲人。



回了酒店,陳清時要下廚。

顧眉生擡腿踢他褲管,“幹嘛下廚,明明有酒店管家,一會兒餐車就過來了。”

陳清時處理完鮑魚,細細擦凈手,撫摸她臉頰,“去客廳休息一會兒,待會兒吃飯。”

顧眉生聞到他手上的海風味,她挑眉,“大晚上你幹嘛要做鮑魚湯?”那麽麻煩。

陳清時不想透露,往外推她,“忙了一天,不去休息?”

顧眉生越發覺得他奇怪。

“你不會想趁機下毒毒死我吧?”

陳清時無言以對,“顧眉生,你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?”

顧眉生沈思想了會兒,不明所以,“二月半?”

“所以呢?”她還是不明白。

陳清時已經無話可說。

她的聰明腦子在這一刻一點沒體現過來。

“你把自己生日忘記了麽?”陳清時問。

顧眉生眨了眨眼睛,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,“我都好久沒過了,早就忘了,沒成想你還記得啊。”

陳清時看著她,不說話。

顧眉生一時有點尷尬,轉身出了廚房,“你想做什麽就做,我支持!”

她幾乎落荒而逃。



夜色朦朧,顧眉生吃了頓非常豪華的生日宴。

豪華到什麽程度?

陳清時用鮑魚給她煮了長壽面,還開了瓶羅曼尼康帝。

重要的不是吃了什麽,是陳先生這份心意,千裏迢迢飛來柏林就為了給她過生日。

吃完壽面,顧眉生感慨萬分,“我要犒勞一下你。”

陳清時給她剝龍蝦,垂眸,“我不想當你爸爸,也不想聽你喊爸爸。”

顧眉生:……

顧眉生緩了半刻,臭不要臉道:“當我爸爸多好,我給你養老送終。”

陳清時不忌諱“老”這個字,他擡眸,眼神深深淺淺看不出情緒,“我老了,你也老了,你怎麽給我養老送終?”

他把盛滿蟹肉和龍蝦的碟子往顧眉生那邊推,“吃完這些,差不多就夠了,寒性太重,你的胃不好,不要多吃。”

顧眉生滿腹心事,想著她不能給陳清時養老送終這件事。

她算了算,她今年二十五歲,陳清時比她大七歲,今年三十二,按照正常來講,女性通常比男性壽命長,所以,如果她好好保養,還是有可能給陳清時養老。

“這樣,我爭取多活幾年,等你閉眼再去死。”

陳清時對她的腦回路感到不理解,不過他表示支持,“這真是個偉大的結論。”

顧眉生覺得他陰陽怪氣。

“我過生日你都不哄我。”

她憤怒吃了勺蟹肉,然後就著紅酒咽下去,沒滋沒味。

陳清時走過去,把她抱起來,垂眸哄她,“你想要什麽哄法?”

顧眉生有點羞澀,不好意思道:“什麽都可以嗎?”

陳清時涼涼提醒她,“除了叫你爸爸。”

顧眉生跟“爸爸”這個詞是過不去了。

“好吧。”顧眉生遺憾道。她在他臉頰親了親,“那就隨便買個一百條高定吧,今天壞了一條,被歹徒割掉袖子了。”

“好。”陳清時溫柔握住她的手,跟她十指緊握,“再加一點吧。”

“比如?”

“比如,給你買十萬朵大馬士革玫瑰。”

顧眉生眼神微頓,看向陳清時,他的面容逐漸跟模糊記憶裏的影子重合。

陳清時看著她,好似看入她內心深處,“顧眉生,無論在哪裏,我都是最先認識你的。十年前,你在敘利亞,要我給你買十萬朵大馬士革玫瑰花,對嗎?”

他也是最近才想起來,原來他跟顧眉生相識的更早一點。

在戰火紛飛的敘利亞,他在難民營裏見到一位眼睛幹凈的小姑娘,他把她送上回國的飛機,但她沒回去,留在那裏做了兩年戰地醫生。

顧眉生抿唇笑不出來,“呵,原來你是那個戰爭販子。”

她先被賣到恐怖組織,見他跟恐怖組織首領談生意,後來到了民間武裝,他依舊在那裏做生意。

正反兩派都被他玩弄於鼓掌,顧眉生當時就深表佩服。

所以,在他想送她回去時,她才難為他讓他買十萬朵大馬士革玫瑰。

大馬士革已經淪落於連綿戰火中,城市摧毀,一片荒蕪,到哪裏去找玫瑰呢?

陳清時親吻她的唇,喟嘆:“顧眉生,我只是個生意人。”



吃完飯,顧眉生去浴室洗澡,手機放在墻上支架,猝不及防響了起來。

顧眉生沖掉身上泡泡,披了浴袍走出去,“餵?”

不是熟人不可能知道她電話。

“顧小姐,我已經打算退出埃裏希董事會,記者招待會馬上就會召開,你為什麽還要收購埃裏希?做人留一線,日後好相見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!”

是蕭見山。

顧眉生走到露臺,落地窗倒影美輪美奐夜色。

“你都不能算個人,我幹嘛給你留一線?”

顧眉生打開窗戶,冷風吹進來,她頭腦清醒,“當年你□□我時為什麽不留一線?撞南墻你知道拐了?做人有你那麽雙標的麽?”

她心情不好,說話毫不留情。

窗戶被人關上,顧眉生看見男人好看的手腕。

陳清時沒做聲,給她披上外套,然後走出去,並貼心關上隔離門。

顧眉生:……

倒也不必如此。

她沒什麽不能聽得。

“顧小姐,當年的事不能怪我,我只是想用你要挾顧言信退出澳洲市場,他只要照做,你就能平安回來,但他沒有,還嘴硬說你就在家裏,綁匪一聽就撕票把你賣到敘利亞,這不能怪我,要怪怪顧言信心裏沒你這個女兒!”

顧眉生氣笑,“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,我的時間寶貴,沒時間跟蕭先生閑聊。”

“顧眉生,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!你手裏有把柄被我捏著呢!當年你在敘利亞遭受什麽別人不清楚我可知道!要是陳清時知道了,他還要你嗎!你最好乖乖聽話!”

顧眉生渾不在意,“沒本事的人喜歡威脅人,沒本事的狗才喜歡狂吠,蕭先生這一出,讓我弄不清您是人還是狗。”

“你想跟陳清時說什麽盡管說,怕了算我輸。”



接完電話,顧眉生從露臺回臥室,手腳冰涼,心情卻不錯。

她扯過被子蓋上,眼睛亮閃閃,“你知道剛剛蕭見山跟我說什麽嗎?”

陳清時擡眼,放下文件,“說什麽?”

顧眉生興致勃勃,“他跟我說他有我在敘利亞的把柄。”

“呵,他以為我一定被男人堆糟蹋了,糟蹋倒好,我也不用挨餓了!”

顧眉生頭枕到手臂,想起來就憤憤不平,“當年我被賣到恐怖組織,剛到第一天,他們就被滅了,然後我進了民間武裝,那個首領喜歡男人,看女人不順眼,天天虐待我幹活,科恩待遇倒很好,每天都有罐頭吃,我就天天吃沙子。”

雖然這樣說,但後來她一直待在民間武裝當軍醫。

陳清時摸她頭發,漫不經心問她,“既然那麽苦,幹什麽不回來?我明明讓你坐飛機回國。”

“你倒好,半路跑回來,是舍不得你們組織老大?”

顧眉生奇怪,“你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腦回路,他一個gay我有什麽好惦記的?”

“我就是想留下做一些什麽。”

陳清時捧哏,“顧小姐不愧是個非常善良的女孩子。”

顧眉生欣然接受,“有眼光。”

不過提起這一茬,顧眉生感慨良多,“以前,我覺得父母冷落,保姆欺負日子就已經很慘了,從來沒想過還有那樣的生活。顧眉生回憶著,“朝不保夕,炸彈時時刻刻都會落下來,沒有一刻安生時候,最可怕的是,沒有希望。”

“我知道,只要我活著,我隨時可以回紐約,做不可一世的上東區顧家大小姐,但災民區的孩子呢?也許他們此生都看不到停火的希望了,我走的時候,他們拉著我的手問“姐姐還會回來嗎?”

“看著那樣的眼睛,我說不出不字,但我知道,我可能不會再來了。”顧眉生說著,聲音低下去。

陳清時靜默,“抱歉。”

從前,他家族的生意就是從戰爭中謀利。

射向平民的子彈,不知道哪顆就是出產於中匯。

顧眉生不好評價,“你也捐助很多物資給民間武裝,也算功過相抵。”

“嗯,那你覺得我骯臟嗎?”陳清時突然問。

顧眉生不理解,“我們都睡過了,OK?”

要嫌臟,她幹嘛要睡他?

陳清時深深看著她,輕輕笑了笑。

從小到大,不知道多少人喊過他孽種。

掌管陳家後,再不會有人當面喊他,但會在暗地裏竊竊私語,任何人都恐懼他如洪水猛獸。

顧眉生擡首在陳清時臉頰上親了親,輕聲安慰他,“心底陰暗的人看什麽都骯臟,你不必在乎他們,在乎我就好了。”

她非常自信表示,“只有像我這個善良心底光明的人才能看見你的好,我會全心全意疼愛你的,給你養老送終!”

陳清時的感動在聽到養老送終這四個字時消失殆盡。

他現在有點介意顧眉生說他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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